一只耳

【喻叶】狐仙儿(上)

1

狐王消失了百来年了。狐族无首,乱象繁生。

代行职责的代理族长争执不下,有三四人,到了天界都吵,平白让人看了圈笑话。

各族来的仙都是和原先的狐王交好的,对这几个没有什么好脸色。

散仙们都议论,狐族怕是长久不了了。一个内耗成这样,外患并存的族群能维持多久呢?

先前的狐王是个厉害得不能再厉害的人物,在妖界算是独霸一方。

这场栽赃陷害蓄谋已久,各方势力编了堆莫须有的罪名,要把他推下了诛仙台去。

最可怕的不过是族内也有人反对他,挑起对他的讨伐,都是觊觎这位子久了,贼心四起。

喻文州没见过这位狐王,事情尘埃落定后他才出生。

全身雪白,是只没有一根杂毛,顶一顶二漂亮的白狐。

他小的时候,来往的妇人,总要揉揉小狐狸的脑袋,总要感慨一句:“真漂亮,跟狐王大人……真像。”

眼窝子浅的说到这个名号都要流下几滴泪来。

事情过去了几百年,说这话的人渐渐没了,喻文州还记得,问了家里的长辈这狐王大人是怎么了。

长辈叹一口气,细细叙说一遍,末了又叹一口气,

“……狐王大人啊,大概是魂飞魄散了。”

喻文州五百岁,要渡劫了。

一般的狐狸至少得修行千年。他的天分几千年都出不了几个,年老的长老暗里衡量他要多经历练,定有这资格当狐王。

可恰好在这关口,妖界要乱了。狐族无首,其他虎视眈眈的终于要按捺不住了。

喻文州有统领之才,但连个仙都没修行到,没得道的小妖,根本没有什么资历。只能跟着一帮子即将渡劫的小辈一起被先遣散出去,寻个平安之地。

2

喻文州不去京城,不去昆仑,不去南海。

现今的局势是朝不虑夕,他哪里放心得下,哪里能丢掉族里自己保命。

于是他下山走了两步,拐了个弯进了山下面最近的一个村庄。这地方不过几步,他活了这么几百年也从来没来过。

他们向来是互不打扰,妖精也有规矩。

时间快近三更,满村都是黑的,他不好意思叨扰。踌躇了两步,望见就一家灯火通明。

那就这家了。

喻文州化成人形,是个一袭蓝衣的书生模样。打了一篇请求借住的腹稿,上去轻轻叩了两下门。

这户好像住了个害病的书生,人未至,咳嗽先行,咳了一会儿等声停了,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哪位?”

月光纵使明媚,亮度也有限,只映得出那人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孔,长发松散地垂下来,发丝散乱。

狐族,不愧对狐狸的名号,个个都是极好看的。这位比他见过的最绝色的狐都要好看。把这幅换了旁人可能是个活脱脱的孤魂野鬼的造型好看出了清冷的妖媚。

喻文州一会才回过神来,匆忙换上一副已经累得受不住的样子,狐族的本钱不能浪费,是看一下就心疼得不会仔细追究了。

“这位公子,我路过此地,赶路太乏了……可否借宿一宿?”

可惜这人平白长得漂亮,没有半点人性,皱了下眉头就拒绝了:“这……我不太方便,公子请找别家吧。”

喻文州打定主意赖上这位美人了,馊主意一下刚过脑子就实施。

“那告辞……”

心里念了段咒,说晕就晕。

美人当场就愣住了。

“哎哎……”拿脚轻轻碰了他两下,无奈了,“这怎么还耍流氓呢!”

喻文州听他脚步来回度了几趟,竟然渐渐小了,关门的声音——这是回房了?!

还好过了没一会门又被粗暴的打开了,书生拖拖拉拉地还是出来了。

边走着边长吁短叹,唉。

这真的是个没有半两力气的书生,把他拖进屋子就像要没了半条命去。

房间朴实素净,难听点说是简陋。就一张书桌,里间是一张床。大半地方是空的。

书生坐在椅子上缓了口气,灌了几口水,对着还瘫在地上的俊秀青年发愁。可惜衣裳都脏了。

这小狐狸,怎么这么倔呢!

3

喻文州要再仔细问问先王的名字,就会知道先王姓叶单名一个修字。

要再神通一点儿能看到被长老们藏起来的历届王的画像,就会惊掉了下巴——跟这书生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没有画像里的狐狸耳朵和尾巴。

叶修有颗护魂珠。

明面上他是成了九界里一缕烟尘,可仙帝疼惜他,众仙暗度陈仓,偷偷把他保了下来。降了仙格,现在是个不知道是人是妖的东西。

全靠这颗珠子保住灵肉,大概可以总结为是个珠子精。

世道不太平,他的诈死能保一时平安,能稳住一时小人的恶欲,安能保一世?所以也是放不下满山的小狐狸,干脆就在小村庄里落了脚。

叶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身子骨还很是不好,干不了活,只能帮村里人写写字,教教小孩读书,赚点粮食。

他长得周整,是这些山里人没见过的好看,更别提那风雅的气度。村里的小姑娘十有八九都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常常有人主动来帮他做个饭,洗个衣服。

可惜这位先生走近了看就全没样子那般风雅,满嘴跑马没个正行,懒懒散散多灾多病,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最后怀着少女心的姑娘们碰了堆不软不硬的钉子,不了了之。

叶修杵着下巴看喻文州流畅的面容,想要不要干脆留他在地上睡一晚拉倒。

叹一口气,狐族真是没落了,这么半大点孩子也没人护着,竟然要出来自谋生路。

最后想着心疼,还是决定把这小孩拖上床去。

不过这么半大点孩子,个子比他还高。他抱是抱不起来,只好从背后环着他胸往后拖。拉到床沿了,换了个位置,想正面把他抱上去。床不高,也把他累得够呛,行动到一半直接头埋进喻文州肩膀里喘了会气,才接着搬。

喻文州这辈子,离他这么近的,除了他母亲没第三个人。别说拥抱了,握手都少。

叶修呼吸喷在他脖子上,发丝扫他的脸,喻文州控制不住得耳根都红了。还好夜里黑,叶修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搬孩子大业,动手动脚的真当他是块没有反应的棒槌。

狐族互相都是挺疏离的,关系也淡薄冷清,喻文州在心里默念,冷静,冷静,这大概是种族差异。

现在春季步入中段,前几日下了雨,夜晚还是很寒。

叶修遭劫后就体弱,睡个大半夜都不见得能暖和起来。今夜到现在还点灯就这原因,睡是睡不着了不如再看会书。

这只小狐狸年轻,暖烘烘的。

既然是本族的后辈,看着也面善,当个火炉一用应当不介意,你也得报答我收留这一夜的恩情啊。

叶修说服了自己。一撸袖子就开始扒他衣服,扒得只剩下底衣,才心安理地干干净净地蜷进了喻文州的怀里,确实暖和,还有一股山上的香味,头一次没几刻钟就睡熟了。

喻文州悟了,种族差异个屁,这才是耍流氓啊!

4

叶修第二天起来床上就只剩他一个了,喻文州穿好衣服坐在屋子里等他。

叶修打了一个哈欠:“起这么早啊。”

“先生太好客了,我担待不起。”

喻文州这话已经带点刺了。叶修全身冰冰凉凉的,跟抱了块冰块睡觉一样,还挺舒服。但是他安安稳稳的睡也就罢了,跟八爪鱼似的还会进一步攻占他的领地。

早上他就是被勒醒的。手还不算,腿都伸到他腿中间了,再磨蹭几下可能要硬了。不要说近在咫尺的睡颜。

“这样啊……那您好走啊不送了。”叶修翻个身,还举起手跟他挥了挥。

哎呀……这可不行。

“既然您这么好客,能否多收留我几日?”

“这几日是多久,我家一穷二白,养不起闲人。”

“我会做事的,我可以帮忙干活。”

“好,洗衣做饭都交给你了,顺便帮我写写书信。”叶修说得非常流畅,喻文州总有一种自己被驴了的感觉。

叶修抱着被子要接着睡,还不忘差遣他:“你愣着干嘛?把衣服洗了。”

于是不久村里人都知道了叶先生家里多了个人,齐齐整整,也好看极了。

小姑娘们都转换了方向,又开始闲着没事就光顾叶修的屋子。

喻文州是他们的新男神,这跟叶修不一样,走近了也是个温温和和的书生。

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得体的很,姑娘们要抄的信一时间都多了起来,就为借口跟他多待一会。

叶修是煞风景专业户。小姑娘揉着手帕,刚要说出一句我自己绣的,送你。就被他在里间传来一声给打断了。

“文州~饿了。”

“这句话后面是什么?”喻文州没理叶修,温温柔柔地问姑娘。

“喻文州~”

“别叫了,我写完这封给你做饭!”喻文州吼回去一句,又带着笑意回来温温柔柔地问:“后面还要写什么?”

姑娘被吓到了,忙不迭摇头,没了没了,真没了。

叶修这段日子过得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晚上还有小狐狸暖床,可以说是十分满足。

5

喻文州一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叶修躺自己身下,哭着,脸色潮红,抓着他的手臂,喊的那声低回婉转的“文州”。

天气渐渐热起来,叶修就慢慢开始嫌弃他了,不天天跟他睡得严丝合缝的。是真的抓着他的手臂。

喻文州爬起来偷偷去洗裤子,脑子很懵。

青春期的躁动?都怪叶修离自己太近了啊!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叶修过了几个时辰才起来,喻文州向来是整好头发,衣冠才会出来。叶修不一样,披头散发的,随便披了个袍子,蹲在门口。

看到喻文州特开心地招手:“文州,看这儿有朵花!”

花有什么好看的,哪有你好看。

喻文州想,完了,好不了了。

喻文州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好狐狸,从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分析起。

是什么为什么都好说,这个怎么办真是让人无从下手。

叶修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那也比自己小了快五百岁了啊!这在狐族还是刚会说话的小孩呢,罪恶感排山倒海。

他思量了几天,决定跟叶修谈谈。

“叶修,你跟我直说吧。”

叶修心里警铃大作,捋了一遍最近尾巴露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他看到。

但他能一眼看出来喻文州是狐狸,保不齐喻文州其实也在他法力不足的时候看出他来了。叶修看喻文州难得杀气腾腾的样子,

“对不起,我承认……”

“你喜欢我吗?”

……???什么

-tbc

翻到存档就发了,假装自己能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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